☆、風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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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算是放在陽光之下的盒子，太久不去觸碰也會被風雨侵蝕，模糊了本來面貌，變得陌生起來。
仁王雅治站在屋檐的陰影邊緣，光線斜斜的照著他的側臉，左側的輪廓陷在晦澀之中，怎麽也看不真切。
他唇邊的弧度有些輕佻，看上去卻吸引力十足。
許久沒有這樣近距離的看他，千佳有片刻怔忪。
少年似乎長高了一些，顯得更加瘦削，也更添了一絲獨屬於他的英俊。
仁王雅治任由她打量夠了，問，“需要我轉個身嗎？”
“換個角度也沒什麽好看的。”千佳在心底低低的莫名嘆了口氣，移開視線。
“誰知道呢。”仁王不在意的聳肩，瞥到公告欄旁邊的成績單，隨口問，“升學考試準備的怎麽樣？”
“她輕松的很，”千佳正要回答，在一旁看戲的幸村精市插嘴，“反正不用直升本部。”
千佳措手不及，半是驚愕半是質問的望向幸村。
幸村精市接到她的警告，佯作驚訝，“難道這件事不能告訴仁王？”
氣氛一瞬間尷尬起來，千佳甚至不敢回頭看仁王雅治，也因此錯過了後者越來越僵硬的笑容。
幸村一派淡然，完全沒有幫千佳解圍的意思。
好在午休鈴聲響起適時響起，千佳匆匆的打了個招呼就逃離了這場怎麽說都是錯的對話。
兩個少年中間空出的位置格外突兀，仁王雅治瞇著眼睛跟罪魁禍首對視了一會，突然平靜下來。
“部長也沒能說服她嗎？”
“我說了不算啊，”幸村意味深長的說，“挽留的任務也做不來。”
“莫非還有比部長更好的人選？”
“唔……”幸村捂著嘴沈吟片刻，“如果以前的話，我面前就有一個……但是要跟岸本秀樹相比，你還差了些。”
仁王雅治不知道在想什麽，過了一會才敷衍的說，“那真遺憾。”
“誒，”幸村做悵然狀，又繼續給挑撥事業添磚加瓦，“誰讓岸本秀樹要去東京上大學呢。”
一向波瀾不驚的臉色難得出現裂痕，仁王雅治勉強的扯了扯嘴角，“她答應了？”
“在遇到你之前，她剛剛跟岸本前輩進行了一場深刻的談話。”
“結果。”
“千佳不是已經放棄直升本部了嗎？”
幸村精市走了很遠之後，才停下腳步回首而望。
光影交錯間，仁王雅治垂眸站在原地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，他覺得他渾身充滿冰冷又壓抑的氣息。
幸村精市駕輕就熟的走向音樂室，剛剛走進就聽到裏面傳來的雄渾的琴音。
“這是什麽風格？”他倚著門問。
千佳回頭看了他一眼，雙手壓在琴鍵上重重的按下，看著他露出受不了的表情才輕描淡寫的回答，“亂彈。”
幸村深以為然，“發現了。”
“所以你是特地來欣賞這不堪入耳的演奏的麽？”千佳好整以暇的轉身。
“停，”幸村擺出投降的架勢，“我到底哪裏得罪你？”
千佳張了張口，無言以對。
“你慌了。”幸村精市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，靜靜的看著女生，窗戶將陽光分割成段，她的眼眸浸沒在陰影裏。
“我一直在疑惑，你究竟想要離開立海大還是離開仁王雅治？”少年支著下巴，“以及……你是因為疲倦了，還是發現仁王對你的影響太大了？”
千佳平靜的說，“你怎麽想都可以。”
幸村啞然失笑。
這個泰山崩於眼前也不動聲色的女生，跟剛剛那個交鋒兩句就落荒而逃的人，實在是反差巨大。
其實在這方面，她跟仁王半斤八兩。
“我想起最近跟仁王走得很近的學妹，”幸村想了想，“仁王似乎格外包容她。你有沒有想過原因？”
“有話就直說。”
幸村果然很直接：“我認為她在模仿你。”
“我？”千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。
“難道不是嗎？染成黑色的長頭發，跟你類似的穿衣風格，她甚至改變了說話方式。”幸村說，“或許你可以重新定位自己在仁王心目中的地位。”
雲影慢慢飄到眼前，遮住了射進房間的光線。
結成千佳幹凈的眼眸泛起一層淺淺透透，不可捉摸的神色。
“幸村，你錯了。不是她在學我。”她伸手把垂落的發絲順到耳後，淡淡的擡眼，“而是我一直把自己變成他喜歡的樣子。即使這樣，你也覺得我在他心中很重要嗎？”
“……”幸村正要說話，被千佳迅速打斷。
“看，你也停頓了一下。”千佳起身，越過一排排椅子，“我只不過是利用對他的了解而已。”
結成千佳的身影消失在門口。
幸村精市不知道想到什麽，也跟了上去，隔著長長的樓道，他看到女生的背影瘦弱而孤單。
“還有網球場外，”幸村說，“她站在你曾經站過的位置。”
千佳有些詫異的停下腳步，“你……”
“我會註意到是因為仁王雅治不斷的走過去提醒她。”幸村頗為咬牙切齒的補充，“在訓練期間。”
“……”
“如果你真的要這樣離開立海大，後悔也來不及。”
千佳終於回身，“為什麽堅持讓我留在這裏。”
幸村輕松的聳肩，“我不想失去我的王牌雙打之一。”他打量千佳的神情，又說，“別急著否認，我相信你對他有同樣的影響力。”
“多謝你的分析。”千佳笑了笑，一步步消失在長廊深處。
“這是什麽？”
結成家的飯桌上，千佳接過姐姐遞過來的白紙，掃了幾眼問道。
“新學校的資料。”結成千砂放下勺子，“東京一所風評不錯的女校。”
千佳疑惑的別過頭，“我沒說我要轉學。”
“但我建議你這麽做。”
“……”
“這所學校課程比較少，競爭也不激烈，適合你。”結成千砂說完後，拿起勺子繼續喝湯。
千佳沈默了一會，“如果我不想去呢？”
“沒有這個選項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
“因為我考東大。”
姐妹倆簡短的對話完畢，勝負已見分曉。
這是多年來結成家常見的戲碼，但今晚在姐姐篤定的態度下，千佳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慣性服從。
“擅自決定這些，我算什麽？”
結成千砂終於正眼看一向恬靜乖巧的妹妹，“已經決定好要搬家了，父親在東京也能得到更好的工作，請收起你的任性。”
“我任性？”千佳皺眉，“任性到為了自己方便讓全家人去適應陌生的環境？”
“結成千佳！”
“夠了——”在結成千砂要爆發的前一秒，不動聲色的結成父親終於開口，他的目光在火藥味濃厚的兩姐妹間巡視一遍，低沈道，“閉嘴，吃飯。”
“我吃飽了。”千佳放下筷子。
結成千砂把碗一推，“我也……”
“給我坐下。”結成父親連眼皮都不擡，簡短的命令。
結成千砂的動作一僵，在她猶疑的當口，千佳已經充耳不聞的走上樓梯。結成千砂望向父親，後者卻對妹妹貿然離席的事情毫無反應。
等到父親吃完飯，結成千砂才放下沒動幾口的飯碗，“我上樓了。”
“等等，”父親在背後叫住她，“你妹妹的性格跟你不一樣，年齡又小，不要對她說太重的話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結成千砂還要爭辯，父親已經拿起晚報，專心看了起來。
第二天一早，千佳就在校門口看到值周的……仁王雅治。
“又被認出來了。”仁王雅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，郁悶道，“我cos的很不像嗎？”
“怎麽說呢，”千佳想了想，“有些地方跟柳生同學不一樣。”
“例如說。”
“他看到女孩子的時候不會兩眼放光。”
“……”
仁王無語了片刻，幽幽地說，“你被部長帶壞了。”
天光從遠處蔓延而來，耀眼的光芒為落葉鍍上一層金邊。
千佳低著頭，視線不自覺黏在少年的手背上，淡青色的血管仿佛透明的一般，卻看不透裏面流動的情緒。
“對了，之前說不會直升本部。”仁王雅治不經意的問，“已經打算好去哪裏了嗎？”
“或許是東京。”
千佳看到少年夾著登記本的兩指驀然松開，啪嗒掉落在地上。
被驚擾的灰塵在陽光下打轉。
千佳蹲下來，撿起那本被主人遺棄的本子，“你怎麽了？”
“沒什麽。”仁王雅治摘下眼鏡和假發，瞇起眼睛，“只是突然很不爽而已。”
落葉紛紛略過校道，發出寂寥的沙沙響聲。
她擡頭想看看仁王現在的神情，揚起的長發卻恰好遮住了視線。
起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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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王雅治站在屋檐的陰影邊緣，光線斜斜的照著他的側臉，左側的輪廓陷在晦澀之中，怎麽也看不真切。
他唇邊的弧度有些輕佻，看上去卻吸引力十足。
許久沒有這樣近距離的看他，千佳有片刻怔忪。
少年似乎長高了一些，顯得更加瘦削，也更添了一絲獨屬於他的英俊。
仁王雅治任由她打量夠了，問，“需要我轉個身嗎？”
“換個角度也沒什麽好看的。”千佳在心底低低的莫名嘆了口氣，移開視線。
“誰知道呢。”仁王不在意的聳肩，瞥到公告欄旁邊的成績單，隨口問，“升學考試準備的怎麽樣？”
“她輕松的很，”千佳正要回答，在一旁看戲的幸村精市插嘴，“反正不用直升本部。”
千佳措手不及，半是驚愕半是質問的望向幸村。
幸村精市接到她的警告，佯作驚訝，“難道這件事不能告訴仁王？”
氣氛一瞬間尷尬起來，千佳甚至不敢回頭看仁王雅治，也因此錯過了後者越來越僵硬的笑容。
幸村一派淡然，完全沒有幫千佳解圍的意思。
好在午休鈴聲響起適時響起，千佳匆匆的打了個招呼就逃離了這場怎麽說都是錯的對話。
兩個少年中間空出的位置格外突兀，仁王雅治瞇著眼睛跟罪魁禍首對視了一會，突然平靜下來。
“部長也沒能說服她嗎？”
“我說了不算啊，”幸村意味深長的說，“挽留的任務也做不來。”
“莫非還有比部長更好的人選？”
“唔……”幸村捂著嘴沈吟片刻，“如果以前的話，我面前就有一個……但是要跟岸本秀樹相比，你還差了些。”
仁王雅治不知道在想什麽，過了一會才敷衍的說，“那真遺憾。”
“誒，”幸村做悵然狀，又繼續給挑撥事業添磚加瓦，“誰讓岸本秀樹要去東京上大學呢。”
一向波瀾不驚的臉色難得出現裂痕，仁王雅治勉強的扯了扯嘴角，“她答應了？”
“在遇到你之前，她剛剛跟岸本前輩進行了一場深刻的談話。”
“結果。”
“千佳不是已經放棄直升本部了嗎？”
幸村精市走了很遠之後，才停下腳步回首而望。
光影交錯間，仁王雅治垂眸站在原地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，他覺得他渾身充滿冰冷又壓抑的氣息。
幸村精市駕輕就熟的走向音樂室，剛剛走進就聽到裏面傳來的雄渾的琴音。
“這是什麽風格？”他倚著門問。
千佳回頭看了他一眼，雙手壓在琴鍵上重重的按下，看著他露出受不了的表情才輕描淡寫的回答，“亂彈。”
幸村深以為然，“發現了。”
“所以你是特地來欣賞這不堪入耳的演奏的麽？”千佳好整以暇的轉身。
“停，”幸村擺出投降的架勢，“我到底哪裏得罪你？”
千佳張了張口，無言以對。
“你慌了。”幸村精市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，靜靜的看著女生，窗戶將陽光分割成段，她的眼眸浸沒在陰影裏。
“我一直在疑惑，你究竟想要離開立海大還是離開仁王雅治？”少年支著下巴，“以及……你是因為疲倦了，還是發現仁王對你的影響太大了？”
千佳平靜的說，“你怎麽想都可以。”
幸村啞然失笑。
這個泰山崩於眼前也不動聲色的女生，跟剛剛那個交鋒兩句就落荒而逃的人，實在是反差巨大。
其實在這方面，她跟仁王半斤八兩。
“我想起最近跟仁王走得很近的學妹，”幸村想了想，“仁王似乎格外包容她。你有沒有想過原因？”
“有話就直說。”
幸村果然很直接：“我認為她在模仿你。”
“我？”千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。
“難道不是嗎？染成黑色的長頭發，跟你類似的穿衣風格，她甚至改變了說話方式。”幸村說，“或許你可以重新定位自己在仁王心目中的地位。”
雲影慢慢飄到眼前，遮住了射進房間的光線。
結成千佳幹凈的眼眸泛起一層淺淺透透，不可捉摸的神色。
“幸村，你錯了。不是她在學我。”她伸手把垂落的發絲順到耳後，淡淡的擡眼，“而是我一直把自己變成他喜歡的樣子。即使這樣，你也覺得我在他心中很重要嗎？”
“……”幸村正要說話，被千佳迅速打斷。
“看，你也停頓了一下。”千佳起身，越過一排排椅子，“我只不過是利用對他的了解而已。”
結成千佳的身影消失在門口。
幸村精市不知道想到什麽，也跟了上去，隔著長長的樓道，他看到女生的背影瘦弱而孤單。
“還有網球場外，”幸村說，“她站在你曾經站過的位置。”
千佳有些詫異的停下腳步，“你……”
“我會註意到是因為仁王雅治不斷的走過去提醒她。”幸村頗為咬牙切齒的補充，“在訓練期間。”
“……”
“如果你真的要這樣離開立海大，後悔也來不及。”
千佳終於回身，“為什麽堅持讓我留在這裏。”
幸村輕松的聳肩，“我不想失去我的王牌雙打之一。”他打量千佳的神情，又說，“別急著否認，我相信你對他有同樣的影響力。”
“多謝你的分析。”千佳笑了笑，一步步消失在長廊深處。
“這是什麽？”
結成家的飯桌上，千佳接過姐姐遞過來的白紙，掃了幾眼問道。
“新學校的資料。”結成千砂放下勺子，“東京一所風評不錯的女校。”
千佳疑惑的別過頭，“我沒說我要轉學。”
“但我建議你這麽做。”
“……”
“這所學校課程比較少，競爭也不激烈，適合你。”結成千砂說完後，拿起勺子繼續喝湯。
千佳沈默了一會，“如果我不想去呢？”
“沒有這個選項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
“因為我考東大。”
姐妹倆簡短的對話完畢，勝負已見分曉。
這是多年來結成家常見的戲碼，但今晚在姐姐篤定的態度下，千佳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慣性服從。
“擅自決定這些，我算什麽？”
結成千砂終於正眼看一向恬靜乖巧的妹妹，“已經決定好要搬家了，父親在東京也能得到更好的工作，請收起你的任性。”
“我任性？”千佳皺眉，“任性到為了自己方便讓全家人去適應陌生的環境？”
“結成千佳！”
“夠了——”在結成千砂要爆發的前一秒，不動聲色的結成父親終於開口，他的目光在火藥味濃厚的兩姐妹間巡視一遍，低沈道，“閉嘴，吃飯。”
“我吃飽了。”千佳放下筷子。
結成千砂把碗一推，“我也……”
“給我坐下。”結成父親連眼皮都不擡，簡短的命令。
結成千砂的動作一僵，在她猶疑的當口，千佳已經充耳不聞的走上樓梯。結成千砂望向父親，後者卻對妹妹貿然離席的事情毫無反應。
等到父親吃完飯，結成千砂才放下沒動幾口的飯碗，“我上樓了。”
“等等，”父親在背後叫住她，“你妹妹的性格跟你不一樣，年齡又小，不要對她說太重的話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結成千砂還要爭辯，父親已經拿起晚報，專心看了起來。
第二天一早，千佳就在校門口看到值周的……仁王雅治。
“又被認出來了。”仁王雅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，郁悶道，“我cos的很不像嗎？”
“怎麽說呢，”千佳想了想，“有些地方跟柳生同學不一樣。”
“例如說。”
“他看到女孩子的時候不會兩眼放光。”
“……”
仁王無語了片刻，幽幽地說，“你被部長帶壞了。”
天光從遠處蔓延而來，耀眼的光芒為落葉鍍上一層金邊。
千佳低著頭，視線不自覺黏在少年的手背上，淡青色的血管仿佛透明的一般，卻看不透裏面流動的情緒。
“對了，之前說不會直升本部。”仁王雅治不經意的問，“已經打算好去哪裏了嗎？”
“或許是東京。”
千佳看到少年夾著登記本的兩指驀然松開，啪嗒掉落在地上。
被驚擾的灰塵在陽光下打轉。
千佳蹲下來，撿起那本被主人遺棄的本子，“你怎麽了？”
“沒什麽。”仁王雅治摘下眼鏡和假發，瞇起眼睛，“只是突然很不爽而已。”
落葉紛紛略過校道，發出寂寥的沙沙響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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